第448章
江琪儿傲立门口,斗篷残雪未掸,沾满干涸暗渍的护甲紧裹身躯曲线毕露,皮靴踩碎一地木屑。
发髻微乱,数缕乌发黏在苍白脸颊,唇瓣却异常红肿,甚至破了一角结着暗痂。
那双惯常淬冰的眸子此刻猩红翻涌,直直钉在墙角那个血迹斑斑的男人身上。
她手中攥着粗陶酒坛,浓烈烧刀子的辛辣味混着她身上的寒意漫开。
身后雪夜铺成墨黑背景,愈发衬得她如绝崖孤松,剑拔弩张。
陈三及两名护卫下意识要拦,却被她目光一扫,如被冰锥刺穿,僵立原地。
“我来看看,这为王爷挣下奇功的大英雄,是否还有命去那黑铁堡啃沙子!”
她声音淬毒般刮过耳膜,步履带风直冲张鸿而来,酒坛“咚”
地砸在破木桌上,溅出的酒液泼在张鸿裤腿,刺得伤口一抽!
云娘已悄然立身张鸿侧前方,脊背绷直如护崽母狼,视线掠过江琪儿破裂带血的唇时,眼底冰凌一闪而过,声线却平滑无波:“将军深夜携酒,莫非以烈酒作药引?可惜夫君伤重在骨,怕受不得将军这份灼情切意。”
“药引?”
江琪儿指尖几乎要掐进酒坛粗砺的陶土壁,“本将怕是一刀捅穿这忘恩负义之徒心脉,倒省了他奔波之苦!”
她猛地俯身逼近张鸿,周身锐气如同碎裂的冰瀑,声音却在看清他灰败脸色时骤然低哑下去,“黑铁堡姓赵的果然下手了!
这‘开府建牙’,你可知那是西北八百里的流放死地!
野狼沟的砂砾比刀锋更利!
风吹得石头满地跑!
水源?三月寻得一条泥浆河!
你拖着这副骨头去,是想埋在沙堆里做路标吗?!”
张鸿任由这裹着怒火的冰雹砸下,只是慢慢抬起右手,将那块黑沉沉沾着血泥的石样递到江琪儿眼前。
“石头能跑,水能熬净”
他声音嘶哑如钝刀刮铁,“但若这石里,裹着能让北蛮从此跪着滚回去的铁精呢?”
话音落下,连炉火炸开的噼啪声都骤然死寂。
江琪儿眼底的滔天怒焰瞬间凝固,随即化为惊疑寒冰。
她并未接过那石头,只指尖快如鹰啄,在粗糙石面一刮!
墨褐碎屑簌簌而落,露出深处沉黯铁色。
她捏起些许粉末,铁腥气混着硫硝味儿直钻鼻腔。
身为沙场宿将,铁矿石的味道早已刻入骨髓。
“这是从黑铁堡弄来的?”
她声音陡然沉凝,带着刀刃临喉的警惕扫向云娘,“野狼坡北谷那些被行商当砾石踩的废石料?”
云娘微不可查地颔首:“我听那些镖局的人说,早年押镖时,见过矿把式唾弃此石。
铁星零散,淬火不成胎,反崩刀刃。”
“不是崩刀刃!”
张鸿骤然打断,右掌狠狠拍在石面,“噗”
地一声闷响,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指缝渗出鲜血也浑不在意,“是砂铁粉!
杂质裹着铁精!
就像穷小子破袄藏着金疙瘩!”
他喘着粗气,眼中烧着近乎癫狂的灼光,仿佛已看穿荒山之下奔涌的矿脉,“把山头碾碎了用水淌!
杂质轻,铁砂沉堆起来烧!
一层层往炉膛里压!
把火点成白炙!”
江琪儿瞳孔骤缩如针尖!
她猛地蹲下身,五指死死扣住张鸿渗血的右手腕!
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头:“张鸿!
你睁开眼!
看看肩上血还冒不冒!”
她声音压至毒蛇吐信的低嘶,“碾碎山头?你拿什么碾?靠伤兵残将刨土?水流淌砂?沙地河床干涸如老尸喉咙!
燃料?黑铁堡方圆百里没有一片比指甲盖大的树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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